D A R K T R U T H

加盟創業的故事又來了，這次來說說「牛丁次郎坊x深夜裡的和魂燒肉丼」的故事。繼前一篇【加盟創業停看聽】發表了之後，好多個不同品牌的加盟主，都曾私下來信爆料或吐苦水，訴說自己也被加盟總部「合法坑殺」的經驗。

但《暗黑真相網》不希望在讀者心中，成為專門爆料或報復的平台。最主要還是希望，能夠帶著讀者，以一種「超然中立」而且「無關道德」的角度，來思考事情。尤其請記住一件事，無關道德（amoral）與不道德（immoral ）是絕對不一樣的。舉凡能夠在某個領域，達到一定輝煌成就的人，絕大多數都具備這樣的思考能力。所以，將這種思考能力帶給讀者們，才是《暗黑真相網》之所以存在的主要價值之一。

例如如果您仔細看過【加盟創業停看聽】以及【吸金案例解析 - Artr連鎖親子餐廳】這兩篇文章，可能會覺得第一篇比較是在幫加盟主說話，第二篇比較是在幫加盟總部說話。但若您仔細思考，就會發現，兩篇文章所說的其實都沒有錯。當面對任何事情時（尤其是動輒數百萬起跳的生意投資前），能夠以對立方的視角，來檢視自己可能的思考盲點，一定可以大大減少失敗的機率。

牛丁次郎坊跟很多餐飲傳奇的發跡一樣，都是從路邊攤開始做起的。最早的路邊攤是開在彰化中正路。創辦人之一是呂松育，呂松育是【加盟創業停看聽】一文中所提到的林致兵在淡江企管的學弟。看來淡江企管所培育出的高材生，都很會搞加盟連鎖這套。站在加盟總部的角度來看，他們確實都「收割」的很成功。

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《速食遊戲》（The Founder）這部電影？這部電影是在講麥當勞起家的故事。麥當勞的創辦人雷克洛克（Raymond Albert "Ray" Kroc）其實並不是麥當勞「真正的」創辦人，但麥當勞確實是在他手上，靠著連鎖加盟模式（結合房地產的操作）而發揚光大的。這部電影很好看，沒有看過的朋友，很推薦您去看。

呂松育在牛丁次郎坊的角色，其實有點像麥當勞中的雷克洛克。牛丁次郎坊最原始的料理負責人，是高餐大畢業的戴輝儒，他才是真正在負責每天日常營運的角色，把口味做好、成本控制好、營運上軌道......等等。而呂松育則是一直想要跟學長林致兵一樣，大搞連鎖加盟模式。因為，算盤一打就知道，收加盟金絕對比每天辛辛苦苦開店、收店、煮飯、烤肉......，要輕鬆太多太多了。

雖然在《速食遊戲》電影中，把雷克洛克描繪的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狡猾，但商場上本來就是兵不厭詐。資本世界的最大得利者，往往不是創意的發想者，而是有辦法把創意發揚光大的人。但很現實的，不可能人人都能像雷克洛克、像麥當勞一樣那麼成功。很多時候，在發揚光大某個創意的過程中，必須踩著很多屍體，而且是自己人的屍體。

跟很多合夥生意一樣，賠錢的時候都還不打緊，一旦開始賺錢，尤其是賺不少錢的時候，合夥人間的嫌隙就會開始出現了。分工以及報酬分配的不平均，是最常見的主因之一，還有對於未來發展方向的理念不同，也是很常見的拆夥原因。中間的種種私人恩怨我們就略過，總之就跟雷克洛克把麥當勞真正的創始人，麥當勞兄弟（Mac McDonald & Dick McDonald）給踢出麥當勞一樣，呂松育也把戴輝儒給踢出牛丁次郎坊了（應該說就是拆夥了）。

被踢出去戴輝儒，帶著創辦牛丁次郎坊的經驗，又重新開了自己的品牌：川牛木石亭。兩者的菜單幾乎一模一樣，當然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。還有，我們這篇文章也不是要說，川牛木石亭好，或是牛丁次郎坊不好，也許兩者也都面臨一樣的問題，因為兩者後來都走連鎖加盟模式了。目前的展店規模，也都在伯仲之間。

呂松育在獨掌牛丁次郎坊之後，找到了一位金主L先生，他說服L先生出資70%，他出30%，一起來做牛丁次郎坊的連鎖加盟生意。與此同時，也在彰化開了第一間店（牛丁次郎坊X彰化民權店）。呂松育不愧是淡江企管出身的，很快在讓食尚玩家去採訪過後，打出了名號，加盟店也一間一間的接著開。

很多生意都這樣，時間只要一久，藏在細節裡的魔鬼，就會一一顯現了。金主L先生不久後發現，自己出資的70%，其實是出了100%，因為呂松育根本沒有出半毛錢，而是把開店的成本，從70%灌水到100%，等於自己佔了30%乾股的意思。其實，要佔技術股也無妨，畢竟Know-How在現代資本社會中，本來就承認其價值；只要一開始說好，怎麼個佔法即可。是直接持有普通股，還是「在其位，領其酬」的分紅權，兩者是天差地遠的。（延伸閱讀文章：關於結婚這件事的暗黑真相）

但如果用成本灌水的方式，來獲得30%的普通股，就不是一個能讓人信服和舒服的方式了。除此之外，金主L先生後來才發現，他所出資的70%（其實是100%），是只佔彰化民權店的70%，而不是「加盟總部 + 彰化民權店」的70%。也就是說，加盟總部100%是呂松育的。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落差？因為L先生當初太單純的就認為「加盟總部 = 彰化民權店」，就草率的與呂松育合夥了（當然現在早就已經鬧翻了）。這也是我們這篇文章要強調的重點之一：那種只出錢，不介入經營，也不看報表（甚至不看合約）的金主，被坑的機率真的太高太高了。甚至你不能說自己被坑了，因為合夥合約也是白紙黑字你自己簽名的。

呂松育真的把連鎖加盟這套模式學的很好，從第一間店彰化民權店開始，到後來因為食尚玩家的點火，而一一上門加盟的員林店、高雄店、大里店、新竹店、草屯店、桃機店、台中SOGO店、基隆店......等15~20間加盟店，用中央廚房的模式，大賺食材成本的價差。但更厲害的是，牛丁次郎坊所謂的加盟總部，其實根本沒有中央廚房！所有的食材，都是請別家食材廠代工的，然後貼上自己的央廚標籤，再送到每一間加盟店去。

想當然爾，這種吸血模式，加盟店很快就會發現，明明生意不錯，但為什麼就是沒辦法賺錢？進而去研究，到底是那個環節出了問題？結果發現，這1.5kg的醬料，跟COSTCO賣的幾乎一模一樣，只是貼上了牛丁次郎坊的央廚標籤，但售價卻是COSTCO的2~4倍。例如這個1.5kg裝的醬料，COSTCO賣180元，但牛丁次郎坊的央廚卻賣加盟店800元！後來被加盟店發現後，不斷提出抗議，才調降為500元（後續還有再繼續調降），但是仍然「賺很大」！

還有一個很容易藏在細節裡的魔鬼就是，當開店初期，常常會有各式各樣的促銷，例如打折、買X送一、買A送B......等等，目的無非都是為了提高，首次進店用餐的來客數。但在每一種促銷活動的背後，無非就是意謂著「營收增加但毛利下降」。因為加盟店賣給客人的平均客單價變便宜了，但是央廚賣給加盟店的原物料，並不會因為配合促銷而變便宜。也就是說，美其名是加盟總部幫加盟店設計的促銷活動，但真正因為這些促銷活動而得益的，還是只有央廚（加盟總部）；而為一切促銷活動成本買單的，卻永遠都是加盟店自己。例如多年前也曾紅極一時的鮮芋仙，加盟主也都被總部三不五時的各種促銷活動，搞得叫苦連天。

除了原物料價差，是加盟總部「合法欺負」加盟店的常見招式，開店時的一次性支出，也是加盟總部很主要的利潤來源。呂松育跟林致兵不一樣的地方是，他不是去加盟展撈加盟主，而是拿著自己第一間店的成功，向自己周遭有閒錢的親朋好友說服加盟。例如高雄店就是呂松育的高中同學、大里店也是呂松育的親朋好友......等等（後來這些加盟店都一一跟呂松育翻臉了。）

總之，後來的加盟模式變成，開一間店的成本都是抓300萬，呂松育則一律都用「你出80%，我出20%」的模式，來說服金主投資（但其實，這些金主出的是100%）300萬的80%是240萬，但其實真正的開店成本才180萬左右；所以每開一間新店，加盟總部的利潤就至少是60萬左右。而且越後期的店，利潤越高，知道為什麼嗎？因為可以把前面倒店的二手生財器具，拿去裝在新的店裡。真的不愧是林致兵的學弟，每一招都學到精髓裡！

而呂松育在說服這些金主時，所展示的報表，都是刻意修飾過的報表。例如：拿彰化民權店「第一個月」，營收大約136萬、淨利大約26萬的報表，去給潛在金主看。但這其中，其實藏著很大的魔鬼！因為第一個月的食材成本，被灌到開店的一次性支出去了，所以本來應該是固定比例支出的食材成本，在第一個月的報表裡，比例就大大被降低了。這邊還有個重點，就是呂松育大多都找那些「有閒錢，但沒有餐飲經驗」的人來加盟或投資，然後走那種「你出錢就好，我會幫你管」的套路。

大概兩年左右的時間，就招了15～20間的加盟店，一間加盟的淨利抓60萬就好，大家可以自行算算看，光是收加盟金的利潤有多少？而且很多後期的店，都是拿前期倒店的二手設備去開，利潤更多。然後每個月的食材成本，還可以賺個2~4倍；而如果這間加盟店真的生意大好，還是有辦法賺錢，總部還可以分20%的利潤。真的是再次驗證了「只有加盟總部是穩賺不賠」這句話。

但跟舒油頭差不多的命運，目前牛丁次郎坊的加盟店，已經倒了一大半，而且倒了裡面的大多數業主，都已經跟呂松育徹底翻臉了。也不是要說呂松育就一定是什麼大壞人，生意就是這樣，人家有辦法包裝出一套「你出所有的錢，又承擔所有的風險，然後他又拿走大部分利潤」的商業模式，然後還能說服你買單，這就是人家的本事。而且，無法否認的是，除了「不存在的央廚」的壓榨，新冠疫情的影響，也是這些店會倒閉的原因之一。

還有一件有趣的事，就是牛丁次郎坊（以及它的子品牌牛丁牌熟成咖哩所）除了加盟金以外，還向加盟主額外收取一筆「設計費」。但其實，這所謂的設計，只是呂松育找了一些part time的兼職設計師，直接去抄襲別人的設計。現在已經被告了，官司正在進行中，而呂松育卻想把責任完全推給設計師，但依照目前官司的攻防記錄顯示，是呂松育要求設計師去抄襲的。這點學長林致兵就聰明的多，舒油頭當初也是被爆料抄襲國外的設計，但至少抄襲國外的比較不會被告。所以請切記，要抄請抄國外的！

左為牛丁牌熟成咖哩所X大里總店（牛丁次郎坊的子品牌），右為三萩茶會宜蘭店，原設計者為晴天見設計。

還有，諸如300萬的開店報價清單裡，一盞要價3,000元台幣的燈，一模一樣在淘寶只賣130元人民幣的案例，就更不勝枚舉了。然後，呂松育真的不愧是林致兵的學弟，不僅會賣夢給加盟主，也很會賣夢給身邊跟著他做事的年輕人，讓他們付出很多，卻完全得不到應有的報酬。曾有底下掛督導職位的員工，一個月的工作時數將近300小時，卻只在底薪36,000外，本來還只想多給4,000元獎金就了事。（題外話，在撰寫這篇文章的同時，林致兵的伊莉莎白紅茶書房，也搞了一個造神新聞：上網求職10多次全碰壁，男大生「街邊開口」變店長）

另外，牛丁次郎坊還因涉嫌廣告不實，而被衛生局稽核。因為它招牌以及菜單上的CAB認證安格斯黑牛，其實只是一般的美國牛五花！類似這樣的事，真的是多到罄竹難書。不管如何，這些別人可能用畢生積蓄去換來的慘痛經驗，能夠給我們的警示就是：當今很多的加盟總部，其實根本不具備能夠協助加盟店營運及管理的能力；它們的第一家店之所以能做起來，往往都是拜「機運」（甚至是造假）所賜！

但無奈的是，會去加盟這些餐飲事業的加盟主，很多都不具備完整的餐飲業經驗（或生意經驗）。這也就意謂著，他們大多都不具備，去評估一個加盟總部，是否真的能夠成為自己強力後援的能力。所以還是會不斷發生的事情就是，加盟主輕易相信的加盟總部，不僅不能成為自己的強力後援；最後反而都成為了，蠶食鯨吞自己辛苦血汗的主要大魔王。記住，任何事情都一樣，單一的成功案例，和能夠大量複製這樣的成功，其實是天差地遠的。

總結：
◎不管做任何生意，千萬不要妄想「只出錢不管事」就可以等著賺錢；真的想要當「只出錢不管事」的股東，請去買上市公司的股票就好。
◎最好自己要有完整的餐飲經驗，才去加盟餐飲事業。如果連合理的食材、耗材成本都搞不清楚的話，那成為下一個被坑的加盟主，也只是剛好而已。

加盟評估重點：
◎加盟總部是否真的有那個經驗跟能力，去協助加盟主，能夠做起一家「真正能賺錢」的店？
◎加盟總部（中央廚房）對於食材的把持，是否讓加盟店有獲利生存空間？還是只是把加盟店當做韭菜田，搾到乾了就拋棄？

牛丁次郎坊x深夜裡的和魂燒肉丼，好吃嗎？